止戈为武

我有一件衣衫，白色的。背后，有一个大大的黑色“武”字。衣服太大，却很舒服，基本上，我拿它当居家服在穿。偶尔朋友来访，见了衣服前的几个字，总取笑我。知我的人，都懂，我这么软趴趴的一个人，是打死也不可能练武的。

而衣服前那几个字呀，是“立化武术”。

三年前刚进这间学校，被委任负责武术。其实，态度是无可无不可的。反正，老师总得负责一项课外活动，武术，不特别喜欢，却也没什么不好。坦白讲，刚开始，也没放太多心思。就是尽了本分。

但，我那几个小瓜，却有他们的法子。到了最后，却不再是那么一回事。

我曾说过，干这一行，说到底，会做些什么，在乎些什么，都是为了孩子。教书是，课外活动尤其是。所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着他们，我用了心。

2005年我刚进来，刚正式成立的团体共十个孩子。第一个表演，表现青涩，表演动作简单不说，还出现飞鞋的状况。第一次参赛，大家都懵懵懂懂，意外竟得了一面金牌时，是那么的不可置信与惊喜。

三年来，人数增多了。舞狮教练来去换了几个。衣衫也换了一次。参赛奖牌年年增加。几个小瓜从讨厌武术到热爱武术，从厌恶舞狮到喜爱舞狮。从那一次僵硬的，在学校石泥地上的十人表演，到今年二月，四十个人在舞台上，对着千人观众的大型表演。今年还开始计划出国浸濡……

一次次的舞狮与武术表演，一次次的校际赛和全国赛，看着他们笑，看着他们哭。第一次制衣衫时，贪便宜，一次就做了五十件，也没想到我们人不够，卖不掉（害几个负责老师都被迫买一件），尔后人数却太多，表演要用时都不够。而每次几个小孩当中有哪个犯了错，都有老师来投诉，让人不得不埋怨当初设计课外活动衣衫把那‘武’字设计得太醒目，远远就看得到，一看，就知道是武术的人……

不能说做了什么，只是见证了一个团体的成长。

尤其，见着几个小瓜的成长。从十二三岁，比我矮小的小男孩小女孩，到现在十五六岁，日渐长高的大男孩大女孩。从以前要人前叮后嘱，到现在一到训练，就算我完全不出现也能自己做好一切。

真正的心疼这几个小孩，因为他们对这个团体与对武术的爱。训练一次又一次，平日一周三次，一到比赛可以增加到一周六次。其他团体看了他们训练得方式都怕，我的小孩却甘之如饴。一个新成立的团体，三年来每次比赛都能拿金牌，而且奖牌一次比一次多，不是单靠运气而已的。立化武术队队员的努力，校内校外无论谁都不容质疑。

这次的比赛，尤其苦。没地方，没时间，人数总不齐。小孩大了，课业越来越重。兼任无暇之余，面对的不但是家中父母的不谅解，学校不重视的失望，还有自己的压力。参赛名单一出，好多一看就明知道对上了少年队对手，绝对排不进前三甲，而且很有可能什么都拿不到。但，还是照练无异，付出的努力不因明知获奖无望而减少一丝一毫。那份不为什么的傻劲，那份对武术的纯粹执著，让人看了，如何不心疼？

因为心疼，所以在面对种种不公，会气愤，会气苦，会不顾一切。不喜欢得罪人，这次却得罪了人。但又如何呢？好多事，不由人意。我明白，但，为什么要让我的小孩在这个年纪这个时候明白？

比赛结束了，知道他们很多对成绩很失望。比赛总有太多的错失与不应该，让人放不下。

看着他们，若有什么我放不下，就是这几个小孩。从一个个刚进武术就口口声声说要退出到现在的努力付出，看着他们摔倒、看着他们渐渐成熟、看着他们流血流汗流泪，如何放得下？有几个，摔倒了还未爬起。有几个，还是太嫩太幼。还有几个，皮得像个什么似的，还不懂得要长大。

知道就算我在，也未必能做些什么。也知道就算我不在，也有很多人看着他们。但，心，仍会纠结。

三年来，回忆满载。

其实，如果说我给了这个团体什么，很少。

但，这一个团体，这一些小孩，给了我的，却是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