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September 27, 2012

无题


今早起身获知好友过世的噩耗。

惊愕。悲痛。在还没完全消化这个消息前,泪水已落。

其实很久没和好友联络了。在离开新加坡,各自出嫁后,如同多数的好友一样,我们渐行渐远。因为有脸书,依旧知道彼此的近况。在她生第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偶尔旅游的照片上留言、恭喜,成了我们仅有的交流。

而此刻,百感交集。

回忆如泉涌。想起我们以前同屋时,她当时的男友来电,我接了电话后总爱恶整他,她总是默默地微笑等我玩够。我很贪睡,她是个早睡早起的乖宝宝。每每我们有早课的时候,她都会先去食堂帮我打包早餐,再回来叫醒我。然后我一边吃她带回的面包一边和她一起走去上课。

想起我们一起出游。第一次搭车去,深夜等车时我们唱歌打发时间。她歌声清脆,记忆绝佳,能精确记诵无数歌词。第二次我们开车。那时我还不会开,漫长的冬路她一个人开,一句怨言也没有。在开了好久的车后,她吃了一块糖就马上精力充沛。她个性随和,两次出游都是我决定去哪里。而无论去那,她都能找到看到那儿的美好可爱漂亮。

想起她心肠好软,在看到稍微残忍的画面就会流泪甚至受不了。她每次看到有人行乞就一定会捐钱。如果有人说这些乞丐搞不好是骗钱的,她很生气地回答,就是他是骗钱那也最多只
骗了我几块钱。如果他不是骗钱,那我捐的几块钱对他很重要。

想起工作后偶尔的聚会。她埋怨说学校安排她进训育组,经常要她巡视学校周围的租屋看有没有学生在租屋楼下抽烟聚会。她个子娇小,那些男学生比他高大好多。她总是一边巡视一边胆战心惊。

一天下来,各种类似的回忆片段不断浮起。她个性爽朗,不拘小节。她很爱家。也很温柔。她有那么那么多的好,难以尽诉。想到她留下的两个孩子,一个还不足一岁。两个孩子,那么年幼,就没了妈妈。妈妈是那么疼爱他们,他们长大后会不会知道?

人总是失去了方知后悔。如果早知道,那我会不会更积极地保持联络?我不知道。每个人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的生活。至少在我所知道的,她很幸福。而我有幸,在她人生的某几个阶段中认识她。

今天上了她的部落格,读到她在2007年凌晨一点写的一篇文。她写道她最近为自己安排了好多好多活动,仿佛是预知自己活不长久。她不知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在身边人之前消失,她不希望身边的人会在她走后想她。读到这一段,好伤感。怎么可能不想她。

看到脸书上众多认识与不认识的她的好友留言。想留言,但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不知不觉就写下这一大篇。其实什么也没说。

在网上看到了一首诗。很好地说出了我现在的心情。

Solemn Hour
Rilke

Whoever now weeps somewhere in the world,
weeps without reason in the world,
weeps over me.


Whoever now laughs somewhere in the night,
laughs without reason in the night,
laughs at me.


Whoever now wanders somewhere in the world,
wanders without reason out in the world,
wanders toward me.

Whoever now dies somewhere in the world,
dies without reason in the world,
looks at me. 

只愿好友,一路走好。

Saturday, March 03, 2012

回忆与幻想

昨天去老公的公司蹭饭吃。经朋友介绍公司新来的小实习生。朋友说小实习生和我们是同一间高中,问我认不认识。小男生比我小个六七岁吧,哪里可能认识。可是小男生说认识我老公,说我老公以前曾经回去训练他们比赛。

回去私下问老公还记不记得小男生,老公果断说,完全不记得。

临睡前,忽然想起我们刚恋爱时发生的一件小事。忍不住缠着老公问。形成以下睡前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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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不记得你以前有个传呼机的?

我以前还有传呼机啊。我现在连个智能手机都没有。(语气颇有怨念)

我以前还会背你的传呼机号码。有一次,我call你你一直不复机。我很生气。后来你说是因为你回学校教的那一群小孩捉弄你,一直不断的call你,所以你把传呼机给关了。你记不记得?

不记得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

谁说的,我记得我们有去santa cruz。

那是今年的事!

是去年!12月31号是去年。

那你十年后也一定会忘记。你每次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搞得我有时都不知道我是在回忆还是在幻想。

没有啊,我记得我们有在san diego住过。

那也是去年的事!十年后你也就忘了。

那十年后我就记得九年后的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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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不生气了。

十年后我们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一段对话。十年后,他不记得我们曾从san diego开车上来,不记得我们2012跨年是在santa cruz的海边度过的。也不记得我们曾因为偶然碰到的小学弟吵过不大不小的架。

可是,他如果还没老人痴呆太严重,他应该会记得那一年我们是在那里跨年吧。而我大概也依然会因为某些莫名其妙鸡毛蒜皮的原因和他吵个不大不小的架。

然后再一个十年,又再一个十年。

然后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可怜我一辈子都得怀疑自己是在回忆还是在幻想啊。

Wednesday, February 29, 2012

闰年随想

好久没上来了。

写东西就是这样。你一日不写,再一日不写,日子日积月累,写的动力越来越少。想再拿起笔,竟有千斤重。

不过今年是闰年呢。四年一次。如果不在今年的闰年写些什么,想再一次在2月29日写东西,就要等四年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日子写东西。不过我发现过去两个2月29日,我都有写东西。这不知不觉成了个传统。破坏传统还是不好的。那就写些什么吧。

前两次不是有意的。这一次是故意的。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屁啦。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四年足够一个人读完大学。过一个人生里程碑。也足够一个婴儿从皱着脸的小肉团变成一个呀呀学语的小王八蛋。

回顾前两次非故意写的2月29日日志。第一次是刚写完论文,还没出社会的比较单纯快乐的小女生。第二次是已经工作,体累心累,被生活和工作压的有些变形的不可爱女人。而在这第三个四年,这个女人逃脱出来,不再被工作折磨。虽然依旧有些不知所从,有些迷失。但,在每日的摸索中,逐渐找到自己想过的日子。至少我是这么觉得啦。

在美国也快四年了。一年搬一次家。费城。西雅图。圣地亚哥。硅谷。

但这一次算是最固定的。老公说,至少要待个三年五载的。

所以该找工作咯。我都三年没工作了。如果不算偶尔的兼职和翻译。

可是人家要玩嘛。如果工作就很难说走就走。

我很幸福。老公没逼我。说不要工作就不要工作。开心就好。

可是开心怎么定义呢。

最近有人问我,在所有去過旅遊過的地方之中,哪一个地方是最漂亮,最难忘的。

原以为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题。但在提笔时,却发现其实不容易。

我这三十年,原来去的地方还真不少。是澳洲的黄金海岸、美国的大峡谷还是瑞士的雪山漂亮?巴黎的罗浮宫还是德国的新天鹅城堡更让人震撼?是日本京都长满樱花的公园秀丽还是加拿大的冰雕瀑布冷艳?说难忘,希腊的天堂海滩和和雅典卫城都让人无法忘记。太多太多,哪能如此清算。

闭上眼睛,想起的,却是老公昨晚回家洗碗时我抱着他笑。怎么忽然觉得,那个风景最美。

很有可能是我最近见老公的时间太少了。换工作后,他每晚十点到家。原本每晚一起吃晚餐,现在只有周末才能共餐。太少见变得珍贵吧。

原以为如果我有什么人生目标,那就是尽量看更多这个世界。

但是这个世界那么大,我怎么看得完。

而且,我怎么渐渐发现。世界其实很小很小。

瑞士的雪山和加拿大的雪山,其实长得很像。
巴黎的罗浮宫和华盛顿的史密森都一样让人看不完。
阿根廷的冰川和阿拉斯加的冰川都是一片白茫茫。
北京的故宫天坛和东京的皇宫花园古庙都不是时光隧道。

有时候看得太多,想象力反而会越来越小。

而我们这样子年年搬家,何尝不是一种旅游。

人生,其实就是一趟旅游。

最美的风景,不是古城雪山樱花树。

是人。

而最美的风景,却经常被我抛下。

是老了吧。看法不同。竟然开始觉得,如果没有人,那还不如不去呢。

留在家里,勤勤恳恳地上班,也是另一种生活。

当然,这一切可能都是暂时的。

朋友下午打电话来,说我以前常说要去台湾日本欧洲住个一年半载的。还算不算数。

忽然觉得, 那样的一种旅游,也许才是我向往的。

人生多变啊。

也许四年后,又是另一番风景。